一些国家的学校体系都有失公平,还很浪费资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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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很多发展中国家,课程与教学针对的都是精英,而不是一般学生。这样做的目的在于,通过提供额外的投入改善学校的功能,但这种努力往往都是徒劳的。20世纪90年代初,迈克尔?克雷默试图在发展中国家寻找一个简单的测试案例,旨在对该国的政策干预进行一次初度随机评估。

在第一次尝试中,他想找到一个没有争议的案例,这样,干预才会产生明显的效果。课本似乎是完美的选择:肯尼亚西部的学校(开展这项研究的地方)几乎没有课本,因此几乎所有人都一致认为,课本是最重要的投资。研究人员从100所学校中随机挑选了25所,并将课本(官方指定的课本)发放到这些学校中。

令人失望的是,收到课本的学生与没收到课本的学生,二者的平均测试分数并无多大差别。然而,克雷默及其同事发现,在收到课本的学校里,一开始成绩很好的孩子(研究开始之前测试分数接近最高分的学生)取得了显著的进步。问题的本质显现了。

肯尼亚的教学语言是英语,课本也自然是英文课本。然而,对于大多数孩子来说,英语只是他们的第三语言(排在当地方言及肯尼亚斯瓦希里语之后),他们的英语说得很差。因此,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,英文课本的用处并不大。在很多地方,各种形式的此类实验相继展开(从发放活动挂图到提高教师比例)。但是,在教学方法或鼓励机制没有改变的情况下,新的投入收效甚微。

现在我们应该明白,为什么私立学校在普通学生教育方面表现一般——他们的重点在于,为某种艰难的公共考试培养最优秀的孩子,因为那是通往更大成功的踏脚石。这种考试需要有超前的学习能力以及全面的教学大纲。然而,大多数学生的学习都跟不上,这一现实虽然令人遗憾,却是不可避免的。阿比吉特在加尔各答所上的学校实行一种较为开放的政策,即每年开除班里成绩最差的学生,因此到了毕业考试的时候,该班便可以实现一个完美的通过率。

肯尼亚的小学也采取同样的策略,至少从六年级起是这样的。因为家长们也支持这种政策,他们没理由向学校施压,去改变这种行为。家长就像所有其他人一样,都希望学校向孩子们提供他们心目中的那种“精英式”教育——不过,他们根本无法实际检验这种教育,更不去想他们的孩子能否真正从中受益。

例如,英语教学特别受南亚父母们的欢迎,但对于不会说英语的家长们来说,他们无法得知教师是否在用英语教学。同样,家长们对夏令营和夜校也几乎不感兴趣——对于那些没有“中签”的孩子们来说,这又有什么意义呢?

我们还可以看到,为什么布拉翰的暑期补习班会提高学生的成绩。公立学校教师似乎懂得怎样去教成绩较差的孩子,他们甚至愿意在暑假期间为此投入努力,但在常规的学年期间,这并不是他们的工作内容——他们一般是这样认为的。近期,同样是在比哈尔邦,我们对布拉翰的一项鼓励计划进行了评估。

培训教师利用他们的材料,培训志愿者做教师助理,从而将救助性教育计划全面应用到公立学校中。在那些教师与志愿者都接受了培训的(随机选择的)学校中,效果非常明显,与我们之前看到的布拉翰实验结果一样成功。然而,在只有教师接受了培训的学校里,结果却几乎没有发生任何改变。

那些在夏令营中表现较好的教师们,在此次计划中却表现平平:官方的教学方法以及过于注重教学大纲带来了很多限制,这似乎造成了一个很大的障碍。对此,我们不应将全部责任都推到教师身上。根据印度新的《教育权利法案》,完成规定课程是法律中所要求的。

从更广泛的社会层面来看,这种思想及行为体系意味着,大多数学校体系都有失公平,还很浪费资源。有钱人家的孩子不仅可以去教学质量更高的学校,还可以在学校里享受很好的待遇,从而使他们的潜力得到真正的挖掘。穷人家的孩子只能去教学质量较差的学校,这样的学校一开始就会表明,除非这些孩子表现出某种超凡的天赋,否则他们就会被开除,而实际上孩子们只能默默忍受,直至退学。

这就造成了巨大的人才浪费。在那些中途退学及从没上过学的人中,很多(或许大多数)都是某种错误评估的受害者:家长们放弃得过早,教师们从没真正教过他们,或是学生们缺乏自信。其中一些人完全具备成为经济学教授或工业巨头的潜质,但最后他们却成了劳工或是小店主;如果他们幸运的话,可能会成为某公司的初级职员。他们的真正位置多半已被一些平庸的孩子所占据,因为那些孩子的父母有能力用钱为其赚取每一个成功的机会。

我们都知道一些伟大科学家的故事,从爱因斯坦到印度的数学天才拉马努金,他们二位都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学校教育,却都非常有名气。而拉曼公司的故事则表明,这种经历或许并非只限于少数的优秀人士。20世纪70年代晚期,一位名叫拉曼的泰米尔工程师在迈索尔创立了拉曼公司。

该公司制造工业用纸制品,如电力变压器所用的纸板等。一天,拉曼在工厂门口发现了一个名叫兰加瓦米的年轻人,他是来求职的。这个年轻人说自己来自于一个十分贫穷的家庭,有一定的工程教育背景,但他只有一张资格证书,没有取得相应的大学学位。由于他坚持说自己的工作能力很强,拉曼对他进行了一次快速智力测验。

测试结果令拉曼印象深刻,于是他决定将这个年轻人留下来,以协助自己解决问题。一开始他还需要拉曼的指导,后来逐渐开始独立完成任务,并能想出很有创意的解决方案。拉曼的公司最终由瑞典的跨国公司巨头ABB(艾波比股份有限公司)收购——目前是ABB全球(包括在瑞典的)众多分公司中效率最高的。

兰加瓦米虽然没有工程学位,却成为工程领域的带头人。他的同事克里斯那查理也是被拉曼发现的——他以前是个木匠,几乎没有接受过任何正规的教育——而他目前是该公司一个主要部门的经理。

阿伦是拉曼的儿子,他在公司被收购前曾接管公司一段时间,目前他与在拉曼公司时的几个手下共同经营着一个小型研发公司。他的核心研究小组共有4人,其中有两人连中学都没有读完,其他两人也不具备工程师的资质。阿伦说,他们都非常聪明,但刚开始时,他们没有信心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。

在这种情况下,其他人怎么能了解他们的想法呢?正因为公司的规模较小,需要完成很多研发工作,他们才被发现。即便如此,要发掘他们的能力,还需要通过大量耐心的工作及不断的鼓励。

这一模式显然并不容易复制。问题是,人才的发掘不存在捷径,除非有人愿意花费大量时间,去研究教育体系应该做的事情——给予人们足够的机会展示自己的长处。然而,拉曼公司并非唯一一个认为自己有很多人才仍未被发现的公司。

印孚瑟斯公司是印度的IT巨头之一,已建立了自己的测试中心,应聘者(包括那些没有正式资质的人)可以走进中心,接受一次智力及分析能力(而不是课本)测试。测试成绩优秀的人可以成为实习生,优秀的实习生便可以得到一份工作。对于没接受过正规教育的人来说,这一可选方案为他们带来了一线希望。在全球经济衰退时期,印孚瑟斯公司关闭了其测试中心,这在当时的印度是头版新闻。

不现实的目标、不必要的悲观预期,以及不恰当的教师鼓励机制,导致发展中国家的教育体系没能完成自身的两大任务——给予每个人一套健全的基本技能及发掘人才。然而,从某些方面来看,提供高质量的教育变得越来越艰难。纵观全世界,各国的教育体系正面临着极大的压力。入学率比资源增长得更快,而随着高科技领域的发展,全球对于有教学经验者的需求也有所增加。现在,这些人都去当程序员、计算机系统管理员及银行家了。因此,找到中级以上的优秀教师将成为一个很大的难题。有什么解决办法吗?还是说这个问题太难办了?

教育重建

一个千真万确的好消息是,我们现有的一切证据都有力地表明,确保每个孩子都能在学校里学好基本知识不仅是可能的,而且很容易实现,但前提是人们能够专注于此。

以色列一个著名的社会实验表明,很多学校都能够做到这一点。1991年,15000名贫穷的埃塞俄比亚犹太人及其子女,在一天之内离开了亚的斯亚贝巴(埃塞俄比亚首都),疏散到以色列各地。这些犹太孩子的父母们平均都上过一两年学,他们的孩子与其他以色列孩子一起上小学。

还有一组家庭的孩子既有来自俄罗斯的定居者,也有刚从那里移民而来的,他们的父母平均上过11.5年学。两组孩子的家庭背景差别极大。几年之后,当1991年入学的孩子即将中学毕业时,两组人的差别缩小了很多。一直上到了十二年级的埃塞俄比亚孩子占总数的65%,而从俄罗斯移民而来的孩子的这一比例稍高,为74%。

结果显示,即使是家庭背景及早期生活条件稍差的孩子,也可以通过教育来提升自己,至少在符合条件的以色列学校中是这样的。

一些成功的实验给我们带来了很多关于如何创造这种条件的启发。第一个因素就是,关注基本技能并坚持这样一个信念:只要每个孩子及其老师付出足够的努力,他们就能掌握这些技能。这不仅是布拉翰计划的一个基本原则,也是一种态度,与美国特许学校“不要找借口”的意味类似。

这些学校包括“知识就是力量(KIPP)”计划学校、哈莱姆儿童地带等,主要面向贫穷家庭的孩子(尤其是黑人孩子),其课程侧重于基本技能的牢固掌握,以及不断测量孩子的认知水平,因为如果没有这样的判断,他们就不可能对孩子们的进步进行评估。通过对奖励入学赢家与输家的对比研究后,我们发现,这些学校的办学效率很高。

对波士顿特许学校的一项研究表明,通过将特许学校的规模扩大4倍,同时保持现有的学生人数不变,可将全市黑人与白人孩子在数学测试分数上的差距缩减40%。38这种机制正是我们在布拉翰计划中看到的:在一般学校体系中迷失的孩子(在进入特许学校之后,他们的考试分数落后于其他孩子)又得到了一次机会,很多人都抓住了这次机会。

还有一项关于布拉翰计划的研究表明,培养一位合格的救助性教师相对容易,至少就低年级教学来说是这样的。这无疑是个好消息。能够成为这类老师的志愿者一般都是大学生,或是经过10天教学培训的人。此外,他们的教学内容并不仅限于阅读及基础数学的教学。

比哈尔邦的这一计划安排志愿者们走进教室,教那些在学习时能充分发挥自己阅读能力的孩子,布拉翰将其称为“阅读式学习”,也就是更基础的“学会阅读”的续篇,其效果十分显著。特许学校主要聘用充满活力的年轻老师,他们对中小学孩子的学习帮助很大。

而且,通过对课程及学生进行分组,让孩子们以适合自己的进度学习,确保落后的学生专注于基本知识,这样做可以实现巨大的收益。追踪学生学习进度的目的也在于此。在肯尼亚,前面提到的一项研究将一个班的学生分成两组,并对两种不同的实验模式进行比较。在第一种模式中,孩子们被随机分到一个教室里,而在另一种模式中,他们则被以知识水平的高低进行分组。此时,教师们可以更好地了解他们的需要,每一知识水平的孩子都会取得进步。

而且,这种效果是持久的:到三年级期末时,在一年级和二年级时被追踪的学生,其学习成绩一直领先于未被追踪的学生。或者,我们还可以找到其他一些因材施教的方法。其中一种可能性就是,将年级之间的界限变得更具灵活性。如果一个孩子根据年龄应该上五年级,但他需要完成二年级的某些课程,那么他就可以先上二年级而不会觉得难为情。

一般来说,要改变一个人不切实际的期望,我们还需要做很多事情。马达加斯加的一项计划告诉家长们,让家庭背景与他们相似的孩子多上一年学,其家庭的平均收入就会提升,孩子的成绩也会受到很大的积极影响。有些家长发现自己低估了教育的好处,教育为其带来的收益可达到原来的两倍。

在多米尼加共和国的一项早期研究中,高中生也取得了类似的成果。由于教师向家长传递信息是完全免费的,目前在所有经过评估的干预方法中,这是已知的提高考试分数的最廉价的方式。

尽量设定一些更为直接的目标,对于教师及学生来说都未尝不是个好办法。这样一来,每个人都不会太过专注于难以定性的多年以后的成果。肯尼亚的一项计划提供购买力平价20美元的年度奖学金,获得者是在一次考试中得分排名前15%的女孩。该计划不仅使女孩们更努力地学习,还促使教师更努力地工作(帮助女孩)。这意味着,男孩们即使没有奖学金,也会更努力地学习。

在美国,对实现长期目标(如得高分)的孩子给予奖励并没有效果,但对他们增加阅读量给予奖励却被证实非常有效。在当今世界,好老师很难找到,信息技术发展得越来越快,使用成本也越来越低,因此,更多地采取这种方式似乎是合情合理的。

然而,教育部门对于在教学中使用技术的观点并不十分积极。但这种经验主要是基于富裕国家的,他们的计算机教学在很大程度上还有另一个选择,即找一位受过良好教育、充满活力的教师取而代之。正如我们看到的那样,这在贫穷国家并不容易做到。实际上,这种方式在发展中国家的应用效果虽然不明显,但仍透露出了其积极的一面。

2000年年初,在印度巴罗达的一所公立学校,我们与布拉翰联手对该校的一项计算机辅助学习计划进行了评估。这项计划很简单,几组三年级和四年级学生按要求在计算机上玩游戏。游戏的主要内容就是解决难算的数学题,如果学生成功地算出每道题,他们就有机会射击外太空的垃圾(这一游戏很有挑战性)。

尽管学生们一周只能玩两个小时的游戏,但这一计划对于提高其数学成绩起了不小的作用,效果相当于多年来各领域尝试过的最成功的教学干预法。总的来看,事实确实如此——最优秀的孩子做得更好了,成绩最差的孩子也取得了进步。这明显展现出了计算机作为一种学习工具的好处:每个孩子都能根据这一计划调整自身的学习节奏。

降低家长们的期望、注重核心能力的开发、使用技术辅助或在必要时利用教师代替的教学方式,与某些教育专家的观点是相悖的。他们的反应或许可以理解——我们似乎是在建议一种双重教育体系。这一体系一方面是为富人的孩子设置的,他们无疑会在昂贵的私立学校里接受最高标准的教育;

另一方面是为余下的孩子设置的。对此的反对意见并非毫无根据,但遗憾的是,这种差别已经存在。不同之处就在于,目前的体系似乎根本没为大部分孩子提供任何机会。如果课程得到彻底的简化,教师的职责被严格限定为让每个人都掌握一些知识,孩子们也可以根据自己的进度学习,在必要的时候重复学习,那么大多数孩子都能在上学的几年间学到点儿东西。

此外,有天赋的孩子还有可能会在这一过程中发现自己的才能。不过,要想与那些上精英学校的孩子取得同样的成绩,他们的确还需要付出一定的努力。但如果他们学会相信自己,他们就可能抓住一次机会,当这一体系愿意帮助他们实现其目标时尤为如此。要想建立一个能够向每个孩子提供机会的学校体系,首要的一步或许就是,认识到学校的服务对象是其现有的学生,而不是他们可能想要的学生。

【本文节选自《贫穷的本质》,作者:阿比吉特,有删减;如有侵权,请联系删除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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